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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闻听我打算去找寻krys的踪迹后,露娜从侧袋曲曲折折掏出夜风,提了上来。
“我知你不懂切规也不识脉冲,但没关系,它不是让你拿来通讯的。”她示意我揣入怀中,说:“夜风可以让我们知道你的行踪与具体位置,以及人是不是还活着。世界之子除了相互间转达讯息外,也用它当gps定位来使用。切勿弄险,有眉目了就从速退出地峡。”
“那你自己怎么办?”我扫了她一眼,问。她却答没关系,五名丧妇中有一人重伤,本也要送她出去救助,那自己可以借用她的夜风。至于四块玻璃板要怎么运用,她已有了主意。
“若真像你说的,科西塔小姐是被小苍兰寄魂的话,我不认为你能找得回她,”露娜长叹一声,指着自己说:“我与她在雷音瓮大战时结识,小苍兰十分孤高,不肯受人约束,且又是只半妖。你哪怕找到她,也多半劝不回,反倒容易被她挟制,那不是人,要千万小心。”
“我曾听林锐提过,在她那条时空线里,我与她是对新婚仅一周的夫妻。”
“是的,因你的缘故,她才被金光党控制去闯雷音瓮,最终不幸成了半妖,而当得知你已神魂俱灭,才开始与我们联手对抗。对她而言,我们都是木偶世界跑来的人,她真正的爱人,另一个你早已死去。这个事实令她无法接受,最终选择与横皇同归于尽。”丧妇冲我摆摆手,说:“你未经历过地狱般的雷音瓮大战,那副惨状是难以想象的。如果寄魂科西塔小姐的仍是她,为何却将你撇在一旁?难道不该破镜重圆么?很显然她有自己的打算!”
“走一步看一步吧,现在说什么都太早。”我抬腿走人,指了指尤金,道:“一旦我追上krys脚步,就会给到你们讯息。然后赶紧安排这个麻烦精出去,我都快被他搞得发疯了。”
匆匆告别,我让黑小孩吞下几颗海妖金腹,待他视野清朗后,开始向着第二支点进发。尤金说自己偷闯进来后,瞧见第一支点有摄制组的男女,所以转身跑回地穴,找了个洞壁躲藏进去,然后他感觉泥洞有风,便开始匍匐前行。十多分钟后,他瞧见前方有人在爬,尾随其绕来绕去,最终掉入一片满是积水的地池,当下到这鬼地方后,便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。
“那里全是肥皂一般的死人,有大人也有小孩,到处荡着木屑状的污垢,水面上全是油花,任何气味都没有。”他扬起裤腿给我看,果然脚丫被染得漆黑,各中还沾着稠厚的油腻。尤金回想当初,不由打了个寒颤,道:“然后,我好像看见那个人正在附近走来走去。当她来到近处,我一眼将她认了出来,那就是陪我一块钓虾的妇女。”
“难道是地鸣矿井的四阶?可krys上那鬼地方去干嘛?对了,你记得该怎么走吗?”
尤金摇摇头,说自己早忘了,即便认得路我恐怕也挤不进去,况且,krys只是稍作停留,很快就爬走了。正因为前几日见过,所以小孩并不害怕,只担心她没瞧见自己,就跟在krys身后吱哇乱叫,想要引起她的注意。但科西塔小姐充耳不闻,只顾自己在泥洞里乱爬,尤金跟着一起七绕八拐,搞得自己头昏眼花,最终仍旧跟丢了她。
“所以实际她去了哪你也不知道,是吗?这不全是废话么?”我气恼地瞪了他一眼,道。
“我当然不知她现在在哪,但妇女爬坑是有规律的,我知道该怎么看,这怎是废话呢?”
说话间,尤金将我带到一处从未到过的石窟内,那里也活像个矿难现场。土道坍塌,乱石丛生,山石被严重撕裂。黑小孩说正是在此,他发现了规律,而我若想知道秘密,还得给他五十块钱。这么小的一个屁孩怎如此嗜财呢?前后算了下,我们足足给他骗去了好几百。不过尤金的老爸好像本就是个贪得无厌的物质生物,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,教育得结果。
“拿去吧,总共五十五,多出的五块给你爸买棒棒糖吃!”我恨恨地掏空裤兜,道。
见钞票到手,黑小孩得意洋洋地笑了。他指着其中一块破墟要我去看,说krys专门找寻那种石头去爬坑,因为山石上刻着醒目的标记。我扫了一眼,不由暗暗吃惊。
这种像芭蕉叶般柔软的手,不正是老戴曾提到的毗丽子么?原以为那可能是某种古印度符印,谁知却是标示。这究竟是谁留下的?krys又怎会知道这些的?见疑问越聚越多,我怕黑小孩再提什么古怪要求,赶紧将之带去第三支点,招呼有线台的人将其立即送返隧道。
丧妇们将偌大的玻璃板用捆绳牢牢缚在背部,在空穴四周进行演练。而罗莎与胡子叔正在分配弹药,争取做到人手一把步枪和手枪,也已做好了准备。见我又回来原地,不由向我摊摊手,似乎在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见状我不便继续停留,只得快步回到了破墟前。
我往洞窟深处走了几步,很快见到了一口黑森森的窟窿贯穿坚硬山石,仿佛是被某种巨大的蚯蚓拱穿了那般,这种创面不可能是人力所能撕破,即便冲击钻也无法做到。伸出手去探,有股热风扑面而来,并夹带着阵阵潮湿腥味,这表明与它对接的会是片空旷的石穴。
我开始探入未知的黑暗尽头。洞高二米,周直径也是二米,是个滚圆的镜腔。随着身躯前移,脚下越发嶙峋,破开山石之物显然是干一阵歇一会,窟窿里满是道道牙轮,活像干涸的下水道。想要搞出这种大洞来,钻头得比人还大,那究竟是套怎样的设备?是如何搬进洞的?所需的电力又从何而来?走得越深疑问也越多,做这件事的人似乎很清楚自己将要去往何方,这家伙打钻不带丝毫犹豫,要么笔直要么曲弧,整套工程一气呵成,全无多余试探。
先后爬过十余口这样的窟窿,我在破墟间纵横,沿路不断瞧见被尖利碎石勾断的白麻线头和木制首饰。这一切皆证明尤金没像上次寻开心,krys确实是按图索骥走的这条道。随着地势越发往下,眼前逐渐变得漆黑,不论吃几颗海妖金腹也不管用,这不是视力的问题,而是根本无光。我不得不借助摸索来保持身子的平衡,当划过大片如倒刺般的尖利怪石,手掌感觉一松,好似触碰到堆砌起来的千层饼。这又是何物?很快,我触到了这张千层饼的底部,布满了游移的细小之物。曲曲折折抽手出来,那是无数挟裹着蛛网的壁虎。
我再也忍不下剧烈恶心,按亮射放头灯查看,很快见得一块土红色干麻,夹带着裂化的干皮,和悬吊在头顶蜡黄的骷髅头骨。这条从山石中开辟出来的圆腔走道,直接凿穿了那些木乃伊的巢穴,三、五具被开膛破肚的干尸正环伺在四周,龇牙咧嘴瞪着我。
很快,此起彼伏的怪叫如夜间涨潮的海水掩面而来,耳旁低吟声也愈发嘹亮,狂风般来来回回地穿梭。一切都在说明,我距离第三支点已十分遥远,正身处某片边缘地带。见自己情势危急,我忙关了头灯,不敢继续在此逗留,急着想要出去。结果人逢倒霉喝水也塞牙,只感脚下一松,心被吊到嗓子眼,整个人顿时失了平衡,一头栽了下去。
事情发生得迅雷不及掩耳,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,脑袋便撞在圆鼓鼓的石磐之上。整个人顺着弧度滑落在地,倒在一片乱石之中。这是个什么鬼地方?沿路目视之下全是黄泥和山石,怎会有铅球那般的东西?我心头暗暗吃惊,想要按亮头灯辨别自己在哪。不过,低吟正盘旋在自己周遭不到十米之外,怪影们全是妖魂,即便冷光束也难避免狭路相逢。
正在左右踌躇之际,身后传来阵阵热风,一条黑影悄无声息贴靠上前。咽喉立即被其锁下,口鼻也被掩住,这东西见治住了我,于是开始倒退。肢体上的感触,表明那不是僵尸,当察觉到这点我开始挣扎,想要用手去拨对方脑袋。黑影急速往右一拐,我全无防备,被带着直直下坠,好似扎入了一口冰窟之中,这潭池塘犹如化开的冰湖,冷得叫人牙关乱颤。
不久之后,这东西将全部体重压了上来,柔软胸脯抵在脸上,试图阻止我爬上岸滩。此人浑身比池水还冷,身上滑得跟块肥皂似的,不论怎么拿捏都吃不住力,刚摸到腕子就被挣开,眨眼之间,我反倒被这东西斜背铐扭住了双手。隔着衣料,我嗅到一股熟悉的奶香味。
“krys?你这是?”伸手拨开湿漉长发,我瞧见一双铅青色的眸子,不由低声发问。
她没作声,只是轻轻松开手。我一骨碌从水下扬起脑袋,爬到边上喘着粗气。眯着眼去看,外貌虽然是,但内在不是她,因为krys绝不会笑得那么淫邪和挑逗。
这种感觉实在很操蛋,明明是现实中十分熟悉的人,却给我无比陌生之感。我俩对视了片刻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究竟是谁霸占着这具肉身,我思索片刻后,问:“你是小苍兰么?”
“我不叫这名字,不是让你别跟着来吗?”她冲我做了个噤声,道:“我知道这个名字,但在很久前她的人和骨骸已腐朽了。这里很危险,你要么按原路回去要么就回到水里。”
“即便我有心,恐怕也找不到回去的那些窟窿,曲曲折折活像个迷宫,我早被绕晕了。”揉了揉眼,我见她正在东张西望,显得很是焦虑,不由发问:“你难道能看清这漆黑一团?”
“嗯,就和大白天看风景一样。”她心不在焉地回应,一把拧住我衣襟,示意我往池中央去,将全身浸泡在冰冷水下,只探出脑袋换气,并说若想要在孔雀池活命,就得这么做。
“难道那些像雾气般的黑影,不是阴胄么?我听我们的人言之凿凿,从未提过有泡在腐水中这么一说。”我实在有太多困惑想问明她,但那势必会惊扰到附近凶物。刚想祭出返金线,浑身就被电了一下,不久后脑海中传来讯息,krys已先我一步考虑到这点了。
“你哪怕竭尽全力也搜不到,还是让我来勾连你好了,这是个复杂的物理现象。”
“在所有我认识的人里,只有霍利斯曼拥有这种眼睛,如果你不承认自己是小苍兰,那我索性叫回你的原名,雅典娜,这样你觉得合适么?”我从裤袋掏出空空如也的金属球,在她眼前晃了晃,说:“你我曾经见过,正是通过它,在一片虚无的时空里。”
“叫什么我都不会在意,只要你自己觉得顺耳。”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我,久而久之笑了:“嗯,的确有过一阵,我也像你那样对什么都觉得新奇,也曾为情所困。现在看着你,就像在回顾人生,年轻真是令人羡慕,可惜永不会再来,离得远才会有种梦幻的感觉。”
听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,我不禁一愣,至于此人的身份,变得越发难以辨别。从口吻中,不难判断她有了一定年纪,而且对我们几人间的关系十分熟悉。她一会儿表现出炽热,一会儿又显得十分冷淡,好比说当下,我在她眼中可能只是个小孩而已。
“年轻是件无可奈何的事,在我老家人人都有一个习惯,出来混总喜爱夸大自己岁数,哪是什么梦幻。拜托你换副皮囊再来说这些怪话吧。你要我望着krys这张稚气未脱的脸,去将你想像成弥利耶那种老货么?可惜你学不来她世故口吻,也没她露骨的风情万种。”
倘若这是个和风细雨的午后,我会饶有兴致地盘问她一整天,毕竟对方是个完全陌生的人,却占据着被精心打扮的krys肉身。过去我只当林锐是在渲染悲壮,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,这个过程实在令人期待。而且,我何故非得知道她是谁呢?保留些神秘感岂不来得更加刺激么?然而,这是个阴风大作的鬼蜮,我得先将自己在哪这点搞明白,这个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,除此之外都可有可无。当想到这点,我也失了与她拌嘴的热情。
“你手里不是抓着射放头灯么?不然你拿它派什么用?”她朝我眨眨眼。见我不明白,从我手中接过,随后按了下去。我本以为krys会像寻常那样,将整片地方照个遍,启料她却将光束压到最低,几乎与地面贴平,而选择去照四周波光粼粼的水洼。神奇的一幕发生了,原本漆黑无华的偌大空间,倒映在污水之中,约莫是傍晚时分的光亮,将整座洞壁映得通透,活像一个镜面。这组光又是哪来的?总之我想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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