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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心里却是忍不住自嘲,连老天都不愿意帮她,虽知道做人哪能一辈子顺风顺水,可真到了这种境地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。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,走到金家铺子前,她想了想还是去找季成,下这么大的雨,万一淋病了怎么办?她想的太多,忘了季成身上一直带着雨披。
哪知刚走到工地前,只见那里围了一堆人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隐隐听到一道低沉愤怒地声音传来:“季成,我看着你老实可靠所以雇你监工,这就是你给我办的事?”
春福急急往前跑了两步,只见紧靠着街的一面墙倒塌,露出个大窟窿。她见过季成干活,他很细致不敢有半点马虎,到底是哪里出了错?她也跟着急,不经意往那道声音的方向看过去,那气定神闲站在一边的人可不是裴家的大公子?两人目光相对,他勾起唇角向她露出邪气一笑。
春福哪有功夫理会他,她往倒塌的墙边走过去,看了阵儿也看不出什么苗头。雨水将砖上的泥冲刷下来,昨天太阳正好,抹在砖上的泥浆干的已经差不多,就是雨再大也冲不掉多少,而有些砖块上不过附着薄薄一层,这会儿已经冲干净了。
周敬气不过,这怎么能算在季哥头上?当即开口道:“昨儿季哥和大管事请了假,并不在工地,出了事也不能全怪在他头上。要怪也该怪昨天修墙的人。”
季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,沉声道:“我确实监工不利,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,老板怎么处置我都认。只是开工这么久都没有出过任何纰漏,且各位师傅都是老手,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你们心里应该更清楚。”
昨儿一块修墙的师傅们不干了,当即反驳道:“修墙这么不用动脑子的事谁不会?它要塌能怪谁?”这话无疑是负气话,这么多年的手艺被人这般怀疑,任谁能咽下这口气。
春福握着伞柄的手因为用力指骨泛出白色,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季成心里一阵难受,他太单薄了,他心里肯定有太多的无力和委屈,春福想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,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在他身边。刚往前迈了一步,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嗤笑声音:“这墙只要想让它塌怎么都能塌了,你家季成是不是惹着人了?”
春福回头一看没想到会是锦娟的小叔子赵云,赶忙问道:“你知道是谁做的?”
赵云昨天路过这里时将一切收入眼底,因着与自己无关便未放在心上,这会儿不过因着锦娟与春福的关系,这闲事他才管一管。
季成站在中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阴晴不定的老板,他相信老板心里该是有决断的。师傅们都觉得被冤枉直追着他要证据,诬赖人不花钱也不能这般信口开河。
周敬和连生哥昨儿被打发到院里搭二层小木楼,一天都在上面趴着,着实没功夫下来。若是被他们给逮住谁故意使坏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成,正儿八经修的墙不过是一场雨怎么能冲倒?周敬啐了一口:“也不知道是哪个断子绝孙的东西看不得人好,做这种恶事也不怕半夜你家的屋顶塌了砸死你个孙子?”
平日里众人都不愿意搭理周敬,他看着好说话,嘴巴却是个毒的,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留情面,人们闲下来少不了要拿他看上安家小姐的事儿说闲话,嘲笑一番过过嘴瘾,要真对上大多都自认倒霉。而季成像个闷葫芦似的,一天都不见他说两句话,人们只当他是个软的随意捏,今儿被他这么将错全推在他们身上,埋怨自然多起来。
裴潜闲来无事便应了罗大老板来看宅子,裴家帮了他大忙住他座宅子也是担得起,他可不像爹做生意时总守着那套老规矩,他只认无商不奸,该是自己得的半点都不会落下。这次他们来长丰县,本是让裴二留下来将自家的茶庄酒楼开起来,哪知接到翼城送来的信,老太太旧病犯了,想老二能在跟前陪着,他只好留下来。
他摸着如娘的脑袋,想起它爱吃眼前人的娘子做得点心,懒懒道:“罗老板,你这怪罪确实没什么道理。墙塌了自然该找修墙的人,人家昨儿又不在,你这不还有大管事吗?难不成他也跟着不在?”
置身事外的大管事被裴公子点了名顿时慌了起来,陪笑道:“公子说的是,是小的失误,只是平日里事情太多,实在管不过来。昨儿一直忙着修长晚亭的事儿,没顾得上管这边,哪知道这些个就吊儿郎当了。”
裴潜看着罗大老板笑道:“你用的人牙口倒是好的。”
罗大老板跟着笑:“季成这小子是我的推荐来的人,别看闷不出声的,做事可是利索上心的。得了,我也没怪罪的意思,哪几个人修的墙站出来给我认认。”
赵云身上穿着蓑衣,闻言笑道:“有话说的好,公道自在人心,老板们的眼都是尖的,瞧这心思都偏着季成。”
春福悬着的心也放下来,只是谁动了坏心思想把事往季成身上推?看着那天修墙的师傅们站出来,没个认识的,季成又不爱惹事,没必要和他过不去吧?而且听他们刚才的口气也不像是会作乱的。
赵云看了紧皱着脸的春福低笑一声:“我就做一回多管闲事的人。”不顾春福不解的目光,他往前走了几步调侃道:“岑牛哥怎么躲着不出来?我昨儿可瞧见你也修墙了,比这些师傅还认真。”
岑牛本以为自己搞点事出来就能从季坤那里得到三两银子,谁知道这么不凑巧碰上这么有分量的主子来视察进度,早知道这样他就晚两天动手,也不会撞到这档口上。正想着自己只要默不出声就能躲过这一劫,谁知道偏偏遇上赵云这个多管闲事的。众人都把目光投在他身上,让他有种被扒光衣服游街的感觉,看着季成眼睛里的熊熊怒火,他忍不住缩了缩头。
季成真的怒极,大步走到他身边揪着他的领口,咬牙切齿道:“今天下雨没有人从这边走,要是砸死人你能安心?我以前只觉得你不过懒了些爱投机取巧,没什么坏心,没想到倒是我看错了人。你有什么不快冲我来就是,何故做这种缺德事?”
岑牛知道自己逃不过,哭丧着脸恳求:“这都是季坤让我干的,他说只要我帮他整到你就给我三两银子,是我被猪油蒙了心,我知错了,大老爷们饶了我这回吧。”
罗老板这时才怒气发作,本来一堵墙与他不算什么重修了就是,没想到这里还牵扯着私人恩怨,这般坏心的人若是在看不清的地方使坏,这宅子哪能住得安心?当即看着大管事冷声道:“你从哪来寻来的人?心思比蛇蝎还歹毒,若真闹出人命,老爷我为这事还得去县太爷那里赔罪。”
大管事觉得老爷这次不会轻饶了他,战战兢兢道:“那人是给咱家送木材的,有着几分交情,他求过来我总不好不答应。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东西。”说着狠狠踹了岑牛一脚,恶声呵斥:“滚吧,以后别来了,这么恶毒的人我看着谁家敢用你。”
岑牛登时泄了气瘫软下来,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那三两银子怕是得不成了,还把好好一个能赚钱养家的活给丢了。
罗老板摆摆手满脸的糟心,沉声吩咐:“换一家,银子没给结了吧?”
大管事赶忙回道:“还没呢,本来说是今儿结,可您来了就耽搁了。”
“正好,那些银子就用来赔裴大公子的墙。往后若是让我知道什么人都敢招来惹事,我看你这碗饭趁早也别吃了。”说罢和裴潜陪笑一番,两人上了马车走了。
大管事满脸带笑的将主子送走了,回头见岑牛还在地上坐着,气更是不打一处来,扯开膀子狠狠打了他一顿才解气,擦了把汗,和众人说:“下大雨了都回去吧,谁要是再存这种心思,我让他在这里待不下去。”
众人全都散去,春福想和赵云道谢却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已经走了,赶紧跑到季成身边,亏得他们有个避雨的地方,要是在雨里站这么久一准要生病。
季成冲她笑了笑,柔声问道:“可见着人了?人家可答应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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