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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 38(第1页)

南国的夜是从不会下雪的,但是今晚,殿外呼啸而过的是刺骨的风雪,妫乐枕在魏治的手臂上,眼睛盯着微拂而动的帷幔,在这里从不会觉得寒冷,因为四时常供的地暖,也不会有忽明忽灭的灯,永远的锦衣玉食,其实很幸福了,还有什么不满足呢?

妫乐做了个梦,梦中,她穿着鹅黄的齐胸衫裙,手间挽着水蓝的真丝绡披帛,裙长曳地,满目的海棠花中,花瓣洒了满地,偶有落在她锁骨与细颈处宛如点点碎金,嫣红绯然。而有一人,长身玉立,海棠树上,枝叶繁茂,她伸手取花,而他立于身旁,回望她唇角微起。穹顶之上忽下了鹅毛大雪,落于眼睫,分明这样好的光景里,怎会下起了雪?

妫乐在睡梦中惊醒,看向身侧,空空荡荡,殿外偶有树折枝之声,她不孤单,只是寂寥。几更天了?她问。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过来回答她,殿下,五更了。“我想出去看雪。”昨天她挺高兴的,不知道为何,醒来时却感失落。“诺。”

天色深昏,宫内寂无一人,小宫女提了盏玲珑宫灯,顺手为妫乐披了一件厚绒斗篷。宫人们几乎都团年去了,到这个时辰大家都喝的七荤八素的躺下了,芙璃姑姑就把这边就交给她这个新人,公主从没有起夜的习惯,这是芙璃姑姑告诉她的。

“你以前见过雪吗?”

“回殿下,奴只有十年前见过一次。”

妫乐伸手去接飘下来的雪花,无论从哪个角度,是抓是拂都落不到手中,小宫女低着头不敢看她,公主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带了几分孩子气,并非大家口中说的冷漠。“忘了是多久了,在一个小村落里,似乎也是这样一场纷飞的大雪里。”公主在同她说话?小宫女缩了缩脚,时刻关注公主手中的暖炉是否还热乎,她傻愣愣的接过话茬,“殿下是同谁一起去的吗?”“没有,一个人。”妫乐放弃手抓的方式,用广袖摊开,是一块雪白团花的绢帛。一个人?为什么?“那天特别特别冷,我裹着夏天的单衣缩在草垛子里,其实我一直觉得道观很有修建的必要,如果不是道观中的道长见我可怜,或许也不会有其他人肯给我一口热粥喝。”小宫女有些诧异,她进宫的时间不长,传闻听的很多,听闻长平公主就是自幼流落在外,少时才接回宫中,这样的遭遇竟比她可怜。她家中衣食无忧,父母辈皆疼她,若是那时她遇到公主,定会将她接回家中,不会让她受冻的。

妫乐站在雪地中,因下了整晚,地上已经铺了一层,却不算很厚,只能勉强捏个雪球。小宫女刚想提醒公主,当心手,妫乐开始蹲在院中堆起了小雪人。“帮我团一团,有点冻,我团的这个有点小,我们合在一起,团一个大一些的。”

啊?“哦,好。”小宫女将玲珑宫灯放置于地面,暖黄的光映在雪地中,地上两个人蹲在一起,你团一团我团一团,偌大的宫中,只有二人,显得可怜。“你觉得昨晚的烟火好看吗?”“好看,奴在县中从不会有这样大的烟火燃放,特别漂亮,像是天上开出了花一样。”妫乐揉了一个圆圆的身子,还差个圆圆的脑袋,她走远了几步去找积雪,而天上飞下的雪花却落在斗篷上,她没时间拂下来。

“你有家人吗?”小宫女想到家中其乐融融,点点头,“有,我母亲与父亲待我极好。”妫乐埋着头继续团雪人的脑袋,“有兄长吗?”小宫女家中只她一个,虽不是富裕家庭也算小康,哥哥亲的倒是没有,堂兄之类要多些,便说到,“有的,我堂兄他们,自幼便照拂我,很疼我的。”妫乐让小宫女把她团的那个雪球拿过去,和自己手中的合在一起,叠在之前的雪人身子上,看起来倒有几分模样的,妫乐拍拍打打,让小宫女去折了几根枯枝来当作手,还从头上取了一朵簪花下来,别在雪人头上,堆好之后远远的站着看了一眼,妫乐转身来对着小宫女说,“我哥哥,也对我很好。”

白日里的公主看起来高高在上,实则一个人待在宫墙上一待就是一个时辰,小宫女怕公主受了凉,妫乐对她摇摇摆手,那意思大抵是无妨。小宫女顺着妫乐的目光看去,看到一对璧人,柳絮般的大雪中,太子殿下携着最宠爱的曲良媛,亭台中曲良媛手中一捧红梅,静靠在太子殿下身旁,腹部高高隆起,看起来格外温良。

“太子殿下对良媛似乎格外的好。”

“你看得出来?”妫乐这样问道,小宫女唯唯诺诺恐说错了话,连忙否认,妫乐畅然一笑又继续说道,“宫里的人都这样认为,我们想的也差不多。”妫乐将斗篷兜帽从头上取下,拍了拍积在上面的霜花,说道“有些饿了,姜撞奶不错,等会也送一份到东宫给太子妃。”小宫女微俯身道“诺。”

今日天寒,小宫女并未去到东宫,她送东西的路上遇到了芙璃姑姑,问她去做什么,谁叫她去的,听到是公主后有些诧异,随后便说替她去,她不愿意,只因公主亲自吩咐,不能再移交二人,这是规矩,芙璃姑姑似乎不大高兴,但并未多说,径直走了。

小宫女先前一直在披香殿的小厨房内专负责洒扫这一块,上元佳节,宫中热闹非凡,大家各自去玩乐,殿中无人值守,临时抓了她来,她昨夜没曾想同公主说上了话,便去拿了些家中寄来的金瓜芋泥,四冰果一类,拿了一壶梅花酒,和公主看了整夜的雪。

她回披香殿时殿门关得严严实实,王绾姑姑告了假,回了京中老家,据说是好事将近了,还没走近,就听到公主咳嗽得很厉害,一声声从薄弱的身体砸在空寂内殿的地面上,“不是让你们退下?”不过傍晚的功夫,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哑,因是着凉了。

“奴去唤医师。”妫乐看到她,摆了摆手,让她去倒杯水来,下午的时候她贪玩,去了太液池上的瀛洲三岛,没有一个人烦她,格外清净,回来时在长廊中玩雪,也去折了几株红梅,回来便觉得脑袋昏沉,躺下小睡一会,这花就搁置在桌上,便说道“一会再去吧,将那几株梅花放置在赤色的瓷瓶中,应该会很好看。”

小宫女摆弄梅花的时候偶有回头看到妫乐,妫乐自己握了卷书卧在床头看,薄如蝉翼的床幔垂至暖玉铺就的地面,眼睫微扇,眉目若画,她一时竟看呆了。

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。小宫女转身没留神撞到一侧银台上,忙赔了礼,这才看清并非是撞了人,又偷偷回头看了公主一眼,还好公主没看见,给自己打了打气,不算丢脸,不算丢脸,小宫女走的时候心里仍旧惊叹的是,喻洛神之言于公主,竟然不差几分。

南国的夜是从不会下雪的,但是今晚,殿外呼啸而过的是刺骨的风雪,妫乐枕在魏治的手臂上,眼睛盯着微拂而动的帷幔,在这里从不会觉得寒冷,因为四时常供的地暖,也不会有忽明忽灭的灯,永远的锦衣玉食,其实很幸福了,还有什么不满足呢?

妫乐做了个梦,梦中,她穿着鹅黄的齐胸衫裙,手间挽着水蓝的真丝绡披帛,裙长曳地,满目的海棠花中,花瓣洒了满地,偶有落在她锁骨与细颈处宛如点点碎金,嫣红绯然。而有一人,长身玉立,海棠树上,枝叶繁茂,她伸手取花,而他立于身旁,回望她唇角微起。穹顶之上忽下了鹅毛大雪,落于眼睫,分明这样好的光景里,怎会下起了雪?

妫乐在睡梦中惊醒,看向身侧,空空荡荡,殿外偶有树折枝之声,她不孤单,只是寂寥。几更天了?她问。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过来回答她,殿下,五更了。“我想出去看雪。”昨天她挺高兴的,不知道为何,醒来时却感失落。“诺。”

天色深昏,宫内寂无一人,小宫女提了盏玲珑宫灯,顺手为妫乐披了一件厚绒斗篷。宫人们几乎都团年去了,到这个时辰大家都喝的七荤八素的躺下了,芙璃姑姑就把这边就交给她这个新人,公主从没有起夜的习惯,这是芙璃姑姑告诉她的。

“你以前见过雪吗?”

“回殿下,奴只有十年前见过一次。”

妫乐伸手去接飘下来的雪花,无论从哪个角度,是抓是拂都落不到手中,小宫女低着头不敢看她,公主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带了几分孩子气,并非大家口中说的冷漠。“忘了是多久了,在一个小村落里,似乎也是这样一场纷飞的大雪里。”公主在同她说话?小宫女缩了缩脚,时刻关注公主手中的暖炉是否还热乎,她傻愣愣的接过话茬,“殿下是同谁一起去的吗?”“没有,一个人。”妫乐放弃手抓的方式,用广袖摊开,是一块雪白团花的绢帛。一个人?为什么?“那天特别特别冷,我裹着夏天的单衣缩在草垛子里,其实我一直觉得道观很有修建的必要,如果不是道观中的道长见我可怜,或许也不会有其他人肯给我一口热粥喝。”小宫女有些诧异,她进宫的时间不长,传闻听的很多,听闻长平公主就是自幼流落在外,少时才接回宫中,这样的遭遇竟比她可怜。她家中衣食无忧,父母辈皆疼她,若是那时她遇到公主,定会将她接回家中,不会让她受冻的。

妫乐站在雪地中,因下了整晚,地上已经铺了一层,却不算很厚,只能勉强捏个雪球。小宫女刚想提醒公主,当心手,妫乐开始蹲在院中堆起了小雪人。“帮我团一团,有点冻,我团的这个有点小,我们合在一起,团一个大一些的。”

啊?“哦,好。”小宫女将玲珑宫灯放置于地面,暖黄的光映在雪地中,地上两个人蹲在一起,你团一团我团一团,偌大的宫中,只有二人,显得可怜。“你觉得昨晚的烟火好看吗?”“好看,奴在县中从不会有这样大的烟火燃放,特别漂亮,像是天上开出了花一样。”妫乐揉了一个圆圆的身子,还差个圆圆的脑袋,她走远了几步去找积雪,而天上飞下的雪花却落在斗篷上,她没时间拂下来。

“你有家人吗?”小宫女想到家中其乐融融,点点头,“有,我母亲与父亲待我极好。”妫乐埋着头继续团雪人的脑袋,“有兄长吗?”小宫女家中只她一个,虽不是富裕家庭也算小康,哥哥亲的倒是没有,堂兄之类要多些,便说到,“有的,我堂兄他们,自幼便照拂我,很疼我的。”妫乐让小宫女把她团的那个雪球拿过去,和自己手中的合在一起,叠在之前的雪人身子上,看起来倒有几分模样的,妫乐拍拍打打,让小宫女去折了几根枯枝来当作手,还从头上取了一朵簪花下来,别在雪人头上,堆好之后远远的站着看了一眼,妫乐转身来对着小宫女说,“我哥哥,也对我很好。”

白日里的公主看起来高高在上,实则一个人待在宫墙上一待就是一个时辰,小宫女怕公主受了凉,妫乐对她摇摇摆手,那意思大抵是无妨。小宫女顺着妫乐的目光看去,看到一对璧人,柳絮般的大雪中,太子殿下携着最宠爱的曲良媛,亭台中曲良媛手中一捧红梅,静靠在太子殿下身旁,腹部高高隆起,看起来格外温良。

“太子殿下对良媛似乎格外的好。”

“你看得出来?”妫乐这样问道,小宫女唯唯诺诺恐说错了话,连忙否认,妫乐畅然一笑又继续说道,“宫里的人都这样认为,我们想的也差不多。”妫乐将斗篷兜帽从头上取下,拍了拍积在上面的霜花,说道“有些饿了,姜撞奶不错,等会也送一份到东宫给太子妃。”小宫女微俯身道“诺。”

今日天寒,小宫女并未去到东宫,她送东西的路上遇到了芙璃姑姑,问她去做什么,谁叫她去的,听到是公主后有些诧异,随后便说替她去,她不愿意,只因公主亲自吩咐,不能再移交二人,这是规矩,芙璃姑姑似乎不大高兴,但并未多说,径直走了。

小宫女先前一直在披香殿的小厨房内专负责洒扫这一块,上元佳节,宫中热闹非凡,大家各自去玩乐,殿中无人值守,临时抓了她来,她昨夜没曾想同公主说上了话,便去拿了些家中寄来的金瓜芋泥,四冰果一类,拿了一壶梅花酒,和公主看了整夜的雪。

她回披香殿时殿门关得严严实实,王绾姑姑告了假,回了京中老家,据说是好事将近了,还没走近,就听到公主咳嗽得很厉害,一声声从薄弱的身体砸在空寂内殿的地面上,“不是让你们退下?”不过傍晚的功夫,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哑,因是着凉了。

“奴去唤医师。”妫乐看到她,摆了摆手,让她去倒杯水来,下午的时候她贪玩,去了太液池上的瀛洲三岛,没有一个人烦她,格外清净,回来时在长廊中玩雪,也去折了几株红梅,回来便觉得脑袋昏沉,躺下小睡一会,这花就搁置在桌上,便说道“一会再去吧,将那几株梅花放置在赤色的瓷瓶中,应该会很好看。”

小宫女摆弄梅花的时候偶有回头看到妫乐,妫乐自己握了卷书卧在床头看,薄如蝉翼的床幔垂至暖玉铺就的地面,眼睫微扇,眉目若画,她一时竟看呆了。

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。小宫女转身没留神撞到一侧银台上,忙赔了礼,这才看清并非是撞了人,又偷偷回头看了公主一眼,还好公主没看见,给自己打了打气,不算丢脸,不算丢脸,小宫女走的时候心里仍旧惊叹的是,喻洛神之言于公主,竟然不差几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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