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鼓镇,食店后院。
三娘戛然止住笑声,泪水从眼角滑落。
知年走到后院的石桌旁坐下。
三娘擦掉泪水,坐在知年对面,质问道:“你怎会知我心间的愿望?”
她有想过将阿鱼杀掉,然后再自杀随他而去。第一次她下不了手,第二次她将阿鱼带去山崖边,让他失足跌落。许是父亲是妖怪的关系,拥有一般妖怪之血的阿鱼生命力极为顽强。她想尽办法,投毒,趁他熟睡将他扔进河里,甚至最后终于将刀刃插进他的胸口······然而,每一次都失败了,她无法将他杀死。阿鱼依旧如往常一般,张开小手天真烂漫地迎接她。
她感到恶寒,感到难受,决定将他抛弃,独自一人来到鼓镇。举目无亲的她饿晕在鼓镇的街道上,是这家食店的老夫妇收留她,让她留下打零工养活自己。她面容姣好,将养几日,我见犹怜的模样很快就吸引住老夫妇的儿子。
食店的老夫妇也很喜欢这个捡回来的姑娘。她曾经是富商之女,父亲是秀才出生,自然着重培养她的文学教养,哪怕这么多年过去,刻在骨子里的东西,永远不会消失。
她的一生算是平顺,哪怕家人惨死,那时身旁有莳以陪伴,度过悲伤之后又在莳以的呵护下幸福地生活了几年。莳以不在,她想坚强起来,可是阿鱼的样貌铜锣村的村民无法接受,她哀求多次心中便没了希望。差点被玷污那次,阿鱼蹬着小腿跑过来奋力救她。她心中不是感动,而是厌恶。一个想法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——
若是阿鱼不在,她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。
食店夫妇的儿子模样一般,若放在以往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。她缺失温暖已久,夫妇的儿子对她百般呵护,淳朴善良,不同村野蛮夫,他十分尊重她。这一次,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她回山林的次数越来越少,以往回去是想看看阿鱼没有她能不能活下去。
阿鱼没有父母照顾,还有林中的精灵精怪,虽无法给予父母般的温暖,但至少可以让他免于危险与饥寒。
成婚之后,她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。她愈发的厌恶阿鱼,偏偏又无法将他杀死。她害怕丈夫知道阿鱼的存在会厌恶她,她警告阿鱼,不准离开山林,见到她必须当做不认识她。
阿鱼没有听她的话,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的住处。她忐忑不安,好在阿鱼没有光明正大的出现,而是偷偷地给她送些吃的。有些食物甚至已经过了好几天,馊得已经难以入口。
她没有收下阿鱼送给她的礼物,甚至将东西拿给了乞丐。她仍旧害怕,觉得阿鱼不从世间消失,她永远无法过上幸福的日子。
现下,阿鱼如她所愿离开人世,她的心情却是难以言喻。
知年没有直视三娘,她望着院外的店面,心中想要不要将酒拿进来。她嘴上懒洋洋地道:“三界有间祈愿斋,可以满足所有的愿望。关键是还不收钱。”
三娘诧异:“还有这种好事!?”
她见过石头活过来的样子,也见过树木说话,再奇怪的东西,她也能比一般凡人能接受。
知年微微坐直身体,目光移至三娘:“你知道你为什么无法杀死阿鱼吗?”
三娘思忖:“许是他父亲是妖怪,所以杀死他需要一件法器?”
“大概是这个意思,但有一半你答错了。”
三娘不由瞪大双眼,等待知年的答案。
“阿鱼不是半妖,他的父亲不是妖怪。”
三娘震惊捂嘴:“可他们······”
知年淡道:“长得与人不同不一定是妖怪,即便是神仙,也有长得丑的。阿鱼的父亲是方圆十里的守护神兽。论品阶,还要比山神土地的品阶高。他们的先祖先辈为了飞仙上神,将身上罪孽褪在铜锣村后山林的深山中。邪恶被抛弃,心中便有了怨念。怨念一旦变得强大就难以击溃。深山的恶魔是莳以一族留下的一个丑陋的秘密,天庭让他们一族给自己善后。以至于他们一族,每当封印薄弱的时候,就必须将自己献祭给法术,继续将恶魔镇压。”
三娘:“所以,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?”
知年扯起嘴角,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曾是莳以的妻,便应该要知道他们的族史。虽然那个魔物已死,但阿鱼是莳以的唯一的孩子。他们先辈有错,后辈拿生命守护这一片村落、镇子、城市。他们这一族。不应该落下这么一个下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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