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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(第2页)

于是当晚,将士们又加了一顿小餐。马超亲自担任前部指挥,令庞德、马岱为后应部队。静悄悄地前进,如狮子老虎等大型动物扑食之前的静寂和隐蔽。

马超又想:“如果整个前部军士聚集在一起,遇到不测的情况,后应部队毕竟仍有一段距离,即便前来救应,也是需要时间的,况且夜深路黑,行动很是不方便。不如先派一小股轻骑部队,侦探清楚情况,然后前锋部队再稳稳地推进。”他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跟将佐亲信商量了一下,然后就作出了决定:由成宜先率领三十名轻骑兵往前哨探。

三十名骑兵,马步轻轻,速度缓缓。将士们都猫着腰,伸着头向前方观望着,简直像生怕惊动一只耗子似的。观望了好一阵,没发现一人一马,连一只猫狗也没有发现。于是决定径直偷袭曹军营寨。刚刚准备下达命令,突然听得一声号砲震响,前后左右四面喊杀之声喧嚷震天,三十名骑兵被包围在垓心。成宜奋力厮杀,但很快被一敌将砍死。

发现前面战斗已经发生,马超、庞德、马岱三路军马蜂拥而来,与曹兵展开了一场大混战。双方死伤甚多,其人命大不如蝼蚁。直杀到天亮才各自收军。

成宜之魂脱离开他的肉体,向着远离渭河的一座荒山上飞移而去,最终跌落于一块巨石旁。几天之后才渐渐产生了一些神智和记忆。他渐渐地睁开了眼睛,想:“编排三十个人作为侦察小队也许是一个错误。”但转念又一想:“大部队直接开进,也是不正确的呀。”接着又想道:“小分队跟大部队的距离应该近一些,也许好些。”接着又似乎不能完全肯定前面想法的正确性,继续想道:“反正曹军是有准备的,曹军有了准备而我们的行动就不能叫‘劫寨’了。只能是送过来挨揍!小分队的三十个人也许都死得差不多了吧,而我也该是命绝啊!”

成宜魂在山腰和山麓的草木间游走着,寻觅着,吸取草木水果之气和天地间的元气。精神一天天好转了一些。现在,他忽然想家了,想起了父母亲,想起了妻子。他特别想起妻子在几个月前已经怀了孕的,现在应该已经生养了。要是生养的是个儿子,就好啦。——虽然经历了死亡,他成为了阴间一鬼,但是他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意识仍然没有改变,依然达不到数千年之后的后人文明和开明的程度,这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成宜魂精神和气力的恢复又取得了一些进步了。他到阎王府去了一趟,向阎王爷提出了要求回家乡的请求。阎王爷很快批准了他的请求,但要求他速去速回。于是他在夜间冒着蒙蒙细雨前进,到四更天的时分才到了家。

从家前屋后及门面门楣及墙壁等多方面看,家里人对他的死仍然是毫不知情的。成宜魂从不太高的院墙上面飞移过去,首先来到了父母居室的窗外。父母亲大概已经睡醒了,好像正坐在床上谈话呢。成宜魂从门的罅隙里进屋,一看,父母亲都面带几分喜色的在说话。

母亲说:“天亮之后,大概还要到集市上再买些菜啊,来人多,如果看上去菜不多,不够吃,像显得不太好似的。”

父亲说:“照理差不多了。不过,你说再买些,就再去买些就是了,省得人家说我家进了孙子办个满月,显得啬里啬巴的。”

母亲:“好的,再过一会儿,你就去。”

听到这里,成宜魂才得知原来妻子已经生养一个月了,并且确实如愿生了个男孩。他自己记妻子生养的时日出现偏差了。一时,他真是高兴极了。但与此同时,他又感觉极为的酸楚和痛苦,儿子出生之后,却注定一辈子看不见自己的父亲,接受不到父亲的陪伴、关爱、保护和教育。

成宜魂急忙去妻子的居所。没有到窗口探望,他就径直从门的罅隙里进入了房间。妻子坐在床上,头上绷了片宽宽的布带子,大概是防止头被吹凉风才那样的。虽然已经生养一个月了,但看上去仍然显得消瘦,虚弱。妻子旁边的床榻上坐着的是年老的女佣,正笑吟吟地对妻子说:“你不要瞎动,别被冷风扑了,又发热。”——从这话的内容,成宜魂听出:不久前大约妻子因为受凉风吹而发过烧的。

妻子轻声说:“也不知道小宝撒尿了没有。”

老女佣道:“你不要瞎动。——我这就过去瞧。”于是老女佣过来,轻轻地把婴儿襁褓掀开了一点,然后从小宝宝的两腿之间拿出了一个小葫芦。妻子问道:“兜到了吗?”老女佣拿起小葫芦一瞧:道:“兜到了!”于是女佣把兜在婴儿两腿间葫芦里的尿液倒入了木头尿桶。随着唿咙咙倒尿液的声音,两个女人都笑了。

妻子笑着说:“陈嬷嬷,你这个办法真好,小葫芦里竟真的兜到尿了。——可是,会不会伤到宝宝的小鸡鸡小蛋蛋呢?”

老女佣很自信地说:“怎么会呢?这是祖传的个办法,葫芦也是专门挑选的葫芦。如果不兜尿,这阴天下雨的,尿布太难干了。”

妻子说:“等天晴了太阳好了就不用葫芦了吧,我怕压到宝宝的小蛋蛋和小鸡鸡。”

老女佣:“好的。天晴了尿布容易干了,就自然不用这办法了,少奶奶放心就是。”

两个女人就这样说着话时,忽然小宝宝“哇,哇,哇”的哭叫起来了。老女佣道:“怕是要给宝宝喂奶了。——你注意,不要瞎动,防止大人小孩的都着凉。”

当年青母亲抱起婴儿喂奶时,老妇人就过去帮着把前后左右的被子掖掖好,生怕冷风钻进被窝里。当年青母亲换一个乳头给婴儿吮吸时,小宝宝就“哇,哇”的直叫,因为中途断了他吸奶的过程,于是就不满,就发出了哭叫之声了。

老妇人在旁边笑着对婴儿说:“不换个奶子,你哪能多吃呢?你可晓得吗?嗯?”

妻子也微笑着说:“再过一年,他可晓得这个道理呢。”正说着的时候,妻子忽然“哦吆”一声,道:“这小坏蛋好像又撒尿了!”

于是喂完奶之后,两个女人又给宝宝换了尿布。老妇人一边换尿布一边道:“小坏蛋!把你妈妈的裤子都尿湿了!等你父亲回来,不揍你小屁屁呢!”

两个女人的所说所做,成宜魂都看在眼里。尤其看见自己儿子的嫩脸蛋很像他自己的时候,他真是感到幸福极了。但他一想起自己已经是阴间一鬼,那心酸,那痛苦,便如剑一般的刺在他的胸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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