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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是人是鬼13（第1页）

黑夜的等待是漫长的，但不管怎么漫长黑夜总会过去，火娃终于迎来了天亮。

回想起刚刚过去的漫长黑夜，火娃是听着狼吼声一夜没敢合眼，生怕自己熬不住了，真的睡着了被狼吃掉，自己还在睡梦中，那是多么不可想象的事情。

天亮以后，火娃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一片荒野，前不着村、后不着店，昨天夜里如果真有狼吃他，他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来救他，他就是被狼吃了，也就是一个野鬼孤魂。

东方发亮，最先露出的是一点点的鱼肚白，然后才是白色发黄、发红，天光大亮；这个季节里太阳是从东方升起，而且是直上直下地烤着地面，太阳升起的地方正好就是正东方。

火娃他们是从东向西出发支前的，这一点火娃记得非常清楚，沿途尽管看尽了风景，但也记下了一些路标，比喻说经过什么地方，那地方是什么山，城市叫什么名，是属于哪个县的，这个县距他们旮旯村所在的县有多远，火娃都一一记在心上。

这片原野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山，叫什么县，火娃一概不知，要想知道就要打听人，这里看不到一个人影，除了山还是山，山是小山，连绵不断的丘陵山脉。那么这个时候抬起脚步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肯定是没错的。

火娃这样想了，就有了干劲，就这样做了，经过一夜的歇息，走起路来就快得很，归心似箭！

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，火娃走路的脚步就开始慢了下来。不是火娃不想快着走，而是肚子不配合，开始咕咕地叫个不停，就像养了一肚子的蛤蟆，而且还在肚子里爬来爬去，火娃开始冒汗了，不久就汗流浃背了，身体就感觉特别低虚脱！

肚子饥饿，脚步就沉，走不动路，又汗流浃背，火娃就想找点吃食填一下肚子，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有力气继续走路！

要找到吃的就得有人烟的地方，就要到有人的地方找口吃的，火娃就特别注意寻找村庄，终于前面就是村庄，火娃就坚持着一步步向村庄靠近，尽管这个时候他很累、很饿，但为了能回家精神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向前走。

太阳冒红，还不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，火娃就汗流浃背，树上的知了又开始了一天不知停歇、又不知疲倦的欢唱，知了不知人间疾苦，也用不着劳动，也不用有自己的地盘，飞来飞去，自由的很，只要有一口露水喝就能活，就心满意足了，火娃不知道什么时候羡慕起知了来，全然忘了跟小伙伴抓到数不清的知了，还有知了的幼虫知了猴，都被他们烧着吃，吃得满嘴喷香，满嘴流油！

火娃想到了知了的美味不自觉地开始咽着口水，就在想有一只知了吃也行啊，也能给自己增加一点力气！

火娃这样想着眼睛就不时地向路边树上搜索，一人多高的知了比较容易抓，高了够不着，够了也抓不到，终于火娃真就看到了一只大马猴，就在自己伸手就能捉到的地方，这个位置上的知了猴，火娃一向伸手就能捉到，火娃有绝招。

终于看到了一只知了，而且还是知了这些品种中最大的一种大马猴。火娃来了精神，脚步也立刻变轻了许多，轻拿轻放，因为搞出了太大的动静，知了就会受到惊吓，受到惊吓的知了就会感觉到了危险，知了感受到了危险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飞走，在抓知了这方面，火娃是经验丰富的。

火娃放慢了动作，脚步轻拿轻放，踮着脚走路，身体也就越来越接近知了。这只大马猴知了一直都是唱得欢，火娃不怕它唱得欢，唱得欢说明它没有发现危险，或者致力于歌唱，忽略了危险的到来，这都是火娃所希望的。

火娃越来越近，还有两三步就能达到了树下，到那时火娃只要将手做成一个瓢状，只要快速的、一点都不能犹豫地向知了一扣，一只知了就被抓在手里，火娃这个动作何止重复过千百回，很多知了都是被这样抓到手的。

火娃轻抬脚步，越来越近，欢唱的大马猴忽然就不叫了，一动不动地趴在树皮上。这不是一个好现象，说明大马猴已经发现了火娃靠近。大马猴开始移动，向着火娃看不到的树背面移动，这也是知了的一个小聪明，即便是这样火娃也能抓到，不过，要抓到这只知了增加了很大的不确定性。

火娃不放弃、当然也不死心，继续向树下靠近，就在火娃靠近了树下，伸手就可以将知了扣在手中，火娃的右手掌都变成了瓢状，举起来开始向大马猴扣上去，大马猴知了“铮”地一声就飞走了，火娃彻底没了希望，就一屁股坐到了树下，筋疲力尽，神情沮丧，大口喘着气，汗更多地流了下来，是虚汗。

休息了一会，火娃站起来继续走路，前面还是那个看到的村庄，村庄越来越近，按照以往的这个时候，一般村庄里都是炊烟袅袅，公鸡叫，母鸡跳，鹅鸭排着队往河里跑，有孩子放牧牛羊的，老人拾粪穿街走巷的，庄稼汉也开始在田地锄草间苗。

这一切都没有，这不正常，整个村子残垣断壁，也不是一个正常的村庄，更不可思议的是村庄里还是静悄悄的，如果按照以往，火娃肯定能警觉地停下脚步观察一番，然后再定夺下一步的行动，眼下可不行，火娃心里火烧火燎的，就想找一点吃食打压这饥饿的肚肠。

就是这样的一个村庄火娃也不能放弃，火娃走进了村里，村里不见一个人影，连一个活着的猫狗都看不到，村里的房屋原来都被大火焚烧过，尽管看不到一点烟火，但烧焦了的门框、塌陷下去的房屋，烧黑了的砖石就已经向火娃述说了一切。

这样的情景火娃在支前的路上也没少看到，只要是**解放区，哪里的工作搞得轰轰烈烈，村庄就被破坏的严重，火娃眼下走进的这个村庄应该就是属于这种情况。

村庄被烧，见不到一个人影，火娃想着一口吃食的愿望失落，脚步就更迈不动了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步都不想走了，火娃回想起上一顿饭的时间应该就是昨天的中午，那个老兵、老杂毛刘永坎宁愿把士兵吃剩下的饭菜倒掉，也不给火娃吃一口，火娃是趁着老杂毛没注意就从倒掉的饭菜里抓了一把吃掉，仅此而已！

昨天晚上老杂毛刘永坎要烧死火娃，因此就没有让火娃吃到一口饭，连水都不让喝，说是要管管火娃的毛病。

火娃昨天晚上放火，很激动，很满足，满足也能当饭吃，所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，火娃尽然忘记了饥饿，也没有感觉到饥饿，眼下饥饿一下找到了他，并把他击垮，火娃坐在地上一步都不想走。

火娃坐在地上一步都不想走，饥饿难忍，饥饿当中闻到了一缕缕香气，这些香气竟然是来自于被烧焦的房梁门板之中，火娃的面前就有一节被烧焦的木炭，火娃拾起那块木炭就咬了一口，很香、口味也还可以，比吃土好吃，可就是嚼过之后在嘴里还是一些干炭粉，根本就吞咽不下，所以就一口吐了出来！

寂静的村庄、寂静的街道，寂静得知了在这里都闭塞响器，就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天地之间，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火娃的面前，火娃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起来，汗毛直立，并且冷飕飕地阴风飒飒，脑袋越来越膨胀，难道自己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鬼？

鬼是什么样的的，千人千样，很多人都描绘不出，因为看到鬼的人都死了，鬼也正因为没有一个标准的样子才更为恐怖，火娃认为他看到了鬼！

人影的出现来得突然，让火娃惊慌恐怖，却又不敢乱叫乱动，人影开始晃动起来，火娃膨胀的脑袋、汗毛直立瞬间得到了缓解，因为火娃想到了一句话，这句话说的很清楚，鬼是没有影子的，有影子的都是人。

想到了这句话火娃的恐怖紧张立刻就得到了缓解，火娃就大起胆子迎着那人人影看过去。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光线很强，只见来人头发乱成鸡窝，根本就看不清来人的眉目，火娃问：“是人是鬼？”

对方马上就回话了：“小子，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，你是人是鬼？”

火娃被问，急忙看自己的装束，自己的这身装束还是自己从家乡出发的时候穿出来的最好衣服，过年穿穿，有人客，在一些人多的场面上穿穿，一场大战下来，摸爬滚打，一身好衣服都成了眼下的破衣烂衫，根本就看不到了原来衣服的颜色，跟叫花子一个样子，甚至还赶不上叫花子的褴褛的破衣烂衫，这也难怪被对方问成了是人是鬼。

火娃没有回到来人的反问，来人又问：“前方上，仗打得激烈？”

火娃点点头，来人就在火娃的身边蹲下来，火娃还是没有抬头看来人，来人可能看到火娃口角上的灰炭，就递给了火娃一片地瓜干，是烀熟的，尽管只有半个巴掌大，火娃还是狼吞虎咽吃起来！

来人说：“这几天有不少的你这样人路过这里，没想到解放军也有打不赢的仗！”

说到这里来人竟然哭了起来，火娃急忙看来人，来人岁数不大，尽多四十多岁的汉子，不修边幅，所以在逆光中看上去也是很落魄，来人浓眉大眼，有一张很大的嘴巴，宽大的下巴，就像翻地犁，坚强有力。

这么个汉子在火娃面前掉眼泪，这是火娃不敢想象，火娃咽下了最后一口地瓜干，身上马上就有了力气，火娃问：“大叔，咱村子是怎么回事，这里也打过仗么？”

汉子长叹一口气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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